【忘羡】荼蘼花事（13）人心
脑洞来自 @月亮的呆毛_
与 @萧鱼儿 @神秘女孩的秘密-黎瞳 @鬼骨面君 @阿椒 @加零不加一 @月亮的呆毛_ 的联文
【13】人心——而此刻，又何以为歌？
魏无羡站在船舷上，微笑着挥袖道别，岸边温家人的影子越来越远，随着水声摇摇晃晃，在魏无羡心底晃出一层惆怅。
“怎么了？”一边的蓝忘机注意到他情绪不对，紧紧的盯着他看。
魏无羡放下手，笑容来不及融化：“没怎么，就……忽然有点舍不得。”
此番他与温家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十三年前的斑驳记忆和十三年后他们饱经沧桑却乐天知命的脸不断交叠在他眼前。魏无羡表面上谈笑风生，心里却唏嘘得紧——他忽然很庆幸自己当初一时兴起跑下凡来寻觅神魂了，更庆幸自己“色令智昏”地跟着蓝忘机回了云深不知处。
不然他哪来的机会再和这群人相遇呢。
这群十三年前为他点起孤山灯火的人，这群十三年后虽活的隐匿苟且，却依然感念他、在意他的人。
对了，吃饭时四叔还悄悄告诉魏无羡，自己每年清明都会给他偷摸摸烧纸钱呢。
“将来若空闲，你可以再来看他们。”蓝忘机垂眼道。
魏无羡一怔，笑道：“好，你放心，我会低调行事的。”
蓝忘机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忍住了未能出口的后半句话：我可以陪你一起。
魏无羡欣慰且疲惫地叹了口气，抬起头：“谢谢你，蓝湛。”
“因何谢我？”蓝忘机道。
“谢你这么多年来看顾他们。”魏无羡道。
蓝忘机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嗯……那我……先去前头看看。”魏无羡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笑着摆摆手，然后钻进船舱，向船头走去。
昨天晚上——
“金鳞台？”魏无羡有点懵逼。
“是的，”蓝忘机点点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眼前的人，缓缓的到：“兄长来信，金鳞台有要事相商，邀请你我同去。”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魏无羡挠挠头，不太积极地问道。他总觉得自己还没待够。
“明天中午，走水路。”蓝忘机言简意赅道：“这样省时。”
“嗯......”魏无羡想了想，点了点头，也好。
按照碎片里面的记忆，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要去金鳞台附近，那么必须走长江的那一片水域，那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可能。
于是第二天中午两个人收拾一番便直接上了码头，温情和温宁把他们送上了码头。
蓝思追则被留在了温家的住所，算是蓝忘机给他放了假，让他多陪陪自己的家人。
温宁倒还好，只是吞吞吐吐的嘱咐他们一路小心，只是温情一直看着他们两个，眼睛里面似乎有重重心事，看的魏无羡有点颤抖。
好歹他也是冥君，结果被一个凡间女子吓的......可是自己好像的确很怕她......
“你，珍惜身边人吧。”
温情最后说了这一句话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啥？
于是，带着对温情这一句话的疑问，带着对记忆的思考，还有很多很多好久以前的东西，魏无羡独自一个人坐在船头，出神的看着这浩荡的水流，水流不急不慢，宛如明镜一样，照出他的容颜。
蓝忘机没过多久就默默跟了过来，站在他身后，默默的守护着他的背影，不言不语，只要魏无羡回头，就一定会看到他琉璃色的眼睛。 可惜魏无羡看着沿路的风景发呆，始终没有回头。
碧波荡漾，水天一色。
浩浩荡荡的水流，席卷起百年的时光，千年的洪波，万年的长沙，向着不知明朗的未来奔去。
孤舟一叶，终究只是其中的沧海一粟，亦是往来的过客而已。
时光，洪波和长沙，终究还是会消散与天地之间，但是有些东西，还是会留下的。
一定会的。 “冷么？”一阵江风吹过，蓝忘机轻声问道。
“啊？嗯……不冷。”魏无羡回过头，咧开嘴笑了笑，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人间景色，当真是三界一绝，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蓝忘机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只觉江风有意，水面无波。
魏无羡抱起胳膊感叹道：“蓝湛啊，你们凡人虽然没有无边无际的寿命，无穷无尽的力量，甚至无法通晓自己的前世今生，但你们却是上天真正垂怜的啊。你看这江山万里，风景如画，有时候比那些个名传万里的仙境还好看……对了，有酒吗？”
魏无羡看着蓝忘机有些不解的神色，笑着说：“含光君，你啊，真是个......哎呀，美景当前，美人在侧，当然要酹酒当歌，以祭天地嘛。”
蓝忘机一下子躲开他的目光，发丝在身后扬起：“若想喝，便直说。”
魏无羡嘿嘿地凑过去：“想喝，想喝。哎，你这幅样子，该不会是我说自己美人在侧，难为情了？别啊，你要是真难为情，就当我方才说的美人是我，不是你，就好啦。”
蓝忘机眼睫微颤，嘴角像船桨激起的涟漪，荡起一弯转瞬即逝的弧度。
气氛缓和多了，魏无羡眉头舒展，和蓝忘机肩并肩地道：“其实吧，对于我这种人而言，百年，千年，万年都是没有什么变化的，最多就是看着金乌飞来飞去几次罢了，可是对于你们而言，是什么样的呢？蓝湛，你说说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伸出手，掌风在横无际涯的水面上慢慢的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看着水痕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自顾自的慢慢的道：“蓝湛你看看呀，就像这些立马消失在我面前的水痕，对于我们而言，人的一生，就和这些水痕一样，蜉蝣天地，朝生暮死，甚至比这还要短。但是……”
魏无羡收回手，慢慢的站起来，顺便伸了个懒腰：“在我看来，你们却拥有三界最美丽的景色，正因人生苦短，才会及时行乐，饮酒高歌，纵情于山水之间。有人用自己的智慧，留下自己的真知灼见，让后人拜读，让后人思考。还有的创造出来一些优美的景色还有制造出来好多连我们神都赞叹不已的东西。所以啊，有些时候我也会在想，当神不如当人好。”
蓝忘机看着他明媚的侧颜：“你喜欢人间？”
“嗯，刚下来的时候还算不上喜欢，现在算得上了。”魏无羡道，“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生灵，但是也是最强大的主宰者。”
他这副认真说话的模样有一种说不出的迷人，蓝忘机就这样看着他一点点笑起来，看着他说：“而我尊敬人类，却不亲近他们。”
蓝忘机瞳孔微缩。
魏无羡自顾自地道：“因为啊，你们人的心，也就是人心，亦是三界最不可言说的。”
“不是吗？含光君？”
魏无羡慢慢地看向身边的仙君，飘动的发丝切碎了他清澈的目光。
蓝湛一时间有点恍如隔世，好像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少年，那个笑容恣意的少年，那个明媚如阳光带给他无尽温暖的少年，那个在深深烙印在他记忆以及时光深处的少年。
但是仔细一看，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少年，早就不是了，或许早就已经不在了。
那个少年，已经死在了乱葬岗上，已经死在了不夜天城，已经死在了仙门百家的众口悠悠之下，死于幽深可怖的人心，在非人的痛苦下，灰飞烟灭，不复存在。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从仙界到凡间寻找记忆的仙君，他和他，其实早已经陌路。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亦或是自己早在这十几年间早已无言。
回来的不是那个曾经的魏婴，但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已经回来了，就好。
他甚至，不想让他得到魏无羡生前的全部记忆。他舍不得。
“的确如此。”蓝忘机点点头：“人心难测。”
“含光君您也是一个人啊，”魏无羡突然话题一转，瞬间就到了蓝湛的面前，直愣愣盯着他笑着慢慢的道：“蓝湛，你的心，难不难测呢？”
“我......”蓝忘机想说什么，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心上人，一团缭绕的绮念堵在胸口，挡住了原本清澈见底的心境。
两个人相互盯着，气息交缠，一时间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唔，我相信你，蓝湛。”魏无羡笑的踏实而安心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让人托付的人。”
魏无羡道：“谢谢你。”
蓝湛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沉地嗯了一声，不失落寞的转过身，看着浩荡的江面。
魏无羡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空落落还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他挠挠头，又坐回去，继续欣赏起这浩荡的景色，但是却不像刚刚的那样单纯了，感觉自己在逃避什么一样。
或许是因为记忆缺失的原因，还有刚刚自己和蓝湛说的那堆话。
还有那个在记忆碎片中对自己柔柔一笑的女子。
记忆中，自己是怎么叫她的？应该是“师姐”吧。
虽然记忆还是不明朗，可是他的眼前却慢慢的出现起这样的画面：一个紫色的温柔身影，端着一碗汤，柔柔的，清亮的唤他：“阿羡。”
那声音，就好像一片污秽难当的人心之间，唯一一片净土。
记忆中的自己，每次看见她，都是笑着跑上去，叫：“师姐！我的莲藕排骨汤！”
莲藕排骨汤......
那样美好的女孩子，一定很温柔很善良，一定被很多很多的人爱着，也是值得被别人去爱的，并且做出来的汤一定很好喝吧。
好想尝一尝啊。
在记忆碎片里面，好像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呢，感觉好温柔好善良的，可是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去见她，小姐姐会不会难过啊......
再说了，现在自己啥也记不得，怎么办啊？
见面的时候说啥好呢？
越想越烦，脑子里全一堆乱麻，本来就杂乱的记忆更加杂乱，过去的种种一起夹杂着，缠绕着，纷纷扬扬，毫无头绪，让他的头越发疼了起来。
魏无羡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感觉比批改公文还要困难，本来以为批改公文就已经是世界上最难熬的事情，和漂亮小姐姐说话是最简单的事情，没有想到现在竟然是反过来的。
哎.......
正当心烦意乱的时候，身后突然微风拂过，有熟悉的味道传来，带走了些许愁绪。
他下意识的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一坛酒安安静静的呆着，在江上的微风还有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突兀却又十分的---恰当。
魏无羡的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来一个清清冷冷的身影，随机就立刻摇摇头，笑了笑，然后一把拿起来，看到酒坛子上面的字，嘴角的笑容慢慢的凝固了。
酒坛子上面三个字——天子笑。
真是让人想哭又想笑。
魏无羡不由得开始好好的思考起自己和蓝家这位仙君的关系。自己到底是如何想的，到底是如何看他的，以及自己的心思到底是什么？
想着想着就不想了，因为想多了头疼。
蓝湛也是如此，几天以来，魏无羡发现他整个人越来越冷，虽说他本来就是很冷，不善言辞，但是现在的他，反而更上一层楼，自己和他讲话，他每每都会回应，但也只是回应而已了。
似乎是在刻意忍着什么。
把魏无羡都要憋坏了。
魏无羡喝闷酒，魏无羡摇摇头，魏无羡郁闷，魏无羡思考神生，魏无羡想回家。
然而此刻的魏无羡还没有预料到，后面还有更郁闷的事等着他和蓝忘机——
他们的船，毫无征兆地搁浅了。
